略有剧透,谨慎阅读。
如有错漏,欢迎指正。
1
最近,带孩子看了两部电影。
先是《长安三万里》,然后《八角笼中》。
老实说,两场,我都流了泪。尤其后者。
看后者时,意外发现,竟然也有背诵《将进酒》的名场面(男二号王讯)。
于《长安》,男一号李白面朝黄河,借着酒劲作出此诗的章节,是高潮之一。
《八角》原型故事发生地,大凉山,恰也在四川。
与李白老家江油,相距约600 公里。8 个小时车程。搁在古代,要数日。
我去过大凉山,约是2009 年。那次记住一个县名,美姑。
2
两部电影,都讲到一个元命题:改命。
诗人李白、高适,要改命。
山娃苏木、马虎,要改命。
3
李白,能文能武。
生在商人家,身为“贱类”无缘科举(唐中后期商人地位提高是后话了),寻得好前程谈何容易。
他是大鹏,樊笼锁不了。于是,行蜀道,出川,远行。
尽管,行李被窃、行卷(向权贵自荐诗文以求机遇)遭拒,他不改潇洒。
一路走来,遇好友无数。这其中,高适显然最为重要。
李有道家的飘逸不羁,高有儒家的坚忍笃行。他俩,也是我们很多人的两个面相。
从天上贬到人间的“谪仙人”,碰到深接地气的“达夫”,相见,相别,再相见,再相别,再相见,再相别……亲证了大唐群星闪耀,度过了并不舒畅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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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回高适。
渤海郡(河北景县)高家,也曾名门望族。
到高适这代,家境没落。空怀一身武艺,枪法出神入化,却报国无门。
和商人后代李白一样,没落贵族高适面临一样的课题:寻前程。
于是,他也离乡。
然后,与诗仙偶遇。
他又很恋家。电影《长安》里,他定居的地方,是商丘。
几乎每次出远门,他都坎坷不顺,然后他都决定——返乡。一片田园里,耕读自养,暗夜疗伤。
一生中,他多次离乡,又多次回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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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白也曾专门奔来商丘,看望高兄。
高适是男二号。商丘、梁园这些地名,反复出现。
电影里,长安是最为耀眼的地方。
其次,大约就是商丘。
然后才是江夏(武汉)、扬州。
商丘,一个被严重低估的地方。
越长大,越了解,越认识到这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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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看李白。
同样屡屡不顺。如何解忧?
他不是返乡。
而是,继续远行,换一个地方远行。
他也似乎不想只靠个人努力。
第一次结婚,他入赘,“嫁”到退休宰相家成为孙婿。第四次结婚,成为另一前宰相女婿,还发生了“千金买壁”故事。
人生即将收尾时,他终于返乡。
“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”。彼时,他已奔六,因参与永王之乱入监,侥幸得条生路,坐船回乡。
人生的万重山,归途的三峡,终于过去。
长安三万里,一场大梦。长安,梦想之地。三万里,现实与梦想的距离。
奔波一生,伤痕累累,名动天下,尺功未立。
然而,好在,家,马上到家。
巴山的巍峨起伏,蜀水的激荡柔绵,天府之国的榨菜腊肉,也许才是疗伤的终极药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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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子的另一面,高适,最终功成名就。
半生困顿,中年(暮年)战功,大器晚成。做到刑部侍郎,封渤海县侯。及至离世,被赐礼部尚书,哀荣备至。他也成为同代名诗人中,唯一一位封侯者。
世俗意义上讲,儒家范的他,远比道家范的李白,成功得多。
尽管,他定居的商丘及不远的鹿邑,是道家老庄的故乡。
当然,商丘也是孔子祖上居住的地方。今夏邑县孔子还乡祠为证。
商丘,这个儒道的结合部,这个坦荡如砥的千里平川,显然给了高适滋养,以及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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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放到历史长河中看,李白又比高适成功。
且似乎成功得多。
千古诗仙,只有一个。
中国人喝酒、行路,谁又不常想起“人生得意需尽欢”,想起“万重山”“蜀道难”。
电影《八角》中,李白的诗在,闪闪发光。
这是李白更为成功的另一明证。
9
好了,说说《八角》。
大凉山(电影中用“泷山”)一群没有爹妈的孩子,摆石拦路。
沙场小老板王宝强下车看路时,猛挨一石头晕倒。
自此,一个前格斗冠军与数个苦命娃结缘。
故事剧情、人物命运,曲折跌宕。熟悉“恩波格斗俱乐部”故事的读者,可自行脑补。
进影院前,我脑补过。电影故事远比我脑补的精彩。
最终,吃尽苦头受尽委屈的王宝强,帮孩子改变命运。
电影结尾,是一场黑白色调格斗,镜头不断闪回历历往事。
无尽的压抑和不屈的抗争,因为KO 强敌,终于得到释放。
“苏木”的原型人物——苏木达尔基,是中国藏族同胞中,第一个签约UFC的选手。
这个曾经的放牛娃,从恩波俱乐部,走向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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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《长安》的李白高适,《八角》的苏木马虎似乎更幸运一些。
他们遇到了一个不倦的引路人、亦师亦父的“干爹”,一个富有牺牲精神的人——
王宝强饰演的向辉腾。
原型是恩波俱乐部的创始人恩波。
恩波病重。
据说,负债中的王宝强,一直在帮恩波看病。
《八角》成都首映时,恩波出现了,坐着轮椅。
那一刻,他和王宝强,一定想到很多。
可能想到“高堂明镜悲白发”。
也可能想到“天下谁人不识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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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作品说话。
这是李白高适,也是王宝强们的共同点。
李白靠举荐,靠入赘,并未改命。
最终成就的他,是作品,是魅力四射的人格。而这人格,何尝不是“李白”这个百世难出的作品的一部分。
拍过烂片的王宝强,在市场和世人面前又站了起来。
成就他的,同样无他。
还是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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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也好,新时代也好,都注定不凡。
这是呼唤伟大作品,必然产生伟大作品的时代。
不是说《长安》《八角》伟大。
是说,需要有相应高度的作品,匹配这个时代。
百年变局、民族复兴的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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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代会拣选一些人。
他们会有传世作品。